福建莆田，今天人们对这个地方的印象可能更多地来自"莆田鞋"和"莆田医院"，全然想象不到它的另一重身份：对台军事斗争的最前线。
特别是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大陆和台湾之间的形势最为剑拔弩张的时刻，小小的莆田驻扎了大量空军一线部队，海峡两岸的神经都绷到不敢放松一丝一毫。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了一件让整个莆田县都坐立不安的事件。
丢失的航空背包
1959年12月11日这天下午5时，一辆从泉州开往福州的普普通通的班车在莆田县涵江车站临时停了下来，车上的旅客们纷纷下车前往旁边的涵江饭店，准备好好吃一顿。
其中坐在车子第一排的两名乘客穿着空军制服，不过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这身打扮也不算什么新鲜事。
这两人把一个印有飞机图案的蓝色航空背包放在自己的座位上，随后随着人群一起下车朝饭店走去。客车司机等客人走完，把车门紧紧关好，最后一个下了车。
很快，乘客们吃完晚饭走回客车准备继续旅程，那两个空军人员却大惊失色：座位上的航空包竟然不翼而飞了。
在一车人的意见下，两人确认背包是失窃了，然而只有这两人知道的是，背包里装的东西比他们的性命还重要。
因为那是一份包含着福建前线对台部队最新部署调整的绝密文件，由于情势紧急，两人正要把这份文件送到福州的空军司令部去，偏偏因为车辆紧张，才不得已借用客车运送文件。
当时正值金门炮战发生不久，美国和蒋介石闻风而动，在海峡对岸大肆演练。
五角大楼紧急协助国民党制定了反攻大陆的作战计划，甚至成立了"美国驻台协防军援司令部"，同时派出第七舰队横在台湾海峡中间，阻止解放军过海。
中央和福建地方为了此事多次召开军事会议研究，好不容易才安排下针锋相对的部署，军情如火，岂容一丝一毫闪失？
现在懊悔已经来不及了，两位干部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前往福州报告情况。
在临走之前，他们往莆田涵江公安局挂了一个电话，报上身份之后，简单介绍了一下丢失物品的信息，要求公安局务必尽快破案，找回失物。当然，为了保密需要，绝密文件并没有被提及。
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的当班民警立即通知上级领导，刑侦组组长刘警官带队马上赶到了涵江车站，在那里，他们从服务员嘴里初步了解到了案件的情况。
从车站回来，整个涵江公安局的全体警员已经全部到场，分管侦查工作的林杰副局长主持会议分析案情。
虽然林杰并不知道包里有这么一份绝密文件，但是根据军队反映的情况看，肯定和我们的军事行动有重大关联，因此偷走这个背包的，可能是一个普通小偷，也可能是台湾方面的间谍。
究竟是哪种情况呢？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失窃案，当然不会造成太大损失；但是万一这是一个间谍案，牵连到的后果就十分严重了，林杰思考了一下，决定将案件先当作后一种情况来处理。
要找出间谍，自然要先查清楚这几天往来莆田的外地人员。好在当时莆田也没有太多旅馆饭店，外地游客只能住在当地仅有的7家招待所里。
涵江公安民警全体出动挨家排查，很快在一家叫做和平旅社的地方获得了重要线索：当晚六点多的时候，有一名操着仙游口音的中年男子入住，行迹比较可疑，他随身带着一只大布袋，还特意找服务员要来一把锁，出门之后就把门锁了。
民警立刻联系旅社负责人打开这名男子的房门，果然在他床上找到了丢失的航空背包。有了赃物，民警只需要守株待兔，等待这名叫做谢天富的男子返回，然后人赃一起带回警局宣告破案。
文件哪里去了？
正在涵江公安局的警察同志们向军队汇报案情之际，副局长王佐才的电话打了过来，出乎民警意料的是，王佐才对于人赃俱获的结局并不满意，反而急切询问道：航空背包里面的文件哪里去了？
原来到了这个地步，军队也不得不交代出背包里含有绝密军事文件的内情。
没有得到办案民警的肯定答复，王佐才急得要求立即再次提审谢天富，并封锁和平旅社，自己也马上赶到公安局。
涵江公安局的全体警员把和平旅社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文件的影子，只好把突破口放在谢天富身上。大概是知道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谢天富一开始矢口否认自己在背包里见过什么文件。
民警只好轮番上阵，用尽一切心理攻势，才勉强让谢天富说出把文件丢到了街上的垃圾桶和公立厕所的事。
其实这只是谢天富的敷衍之辞，他以为民警们并不愿意浪费多余的精力，为了几张破纸去翻弄那些肮脏污秽的地方，可他想不到的是，这份文件的重要性不容任何人出现一丝疏忽。
涵江公安局不得不连夜翻找大街小巷的所有垃圾桶，连街头巷尾的小角落也没有放过。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此事早已惊动了涵江之上更高层级的领导，莆田县委第二书记赵允福和莆田县公安局长马有才在当夜也赶赴涵江亲自搜寻文件，包括晋江地区公安处处长、福建空军保卫部部长也前来协助。
由于对象是绝密军事文件，这些领导干部们也没法大张旗鼓，只能便衣轻装，装作各行各业普通人员，悄悄进行着翻倒垃圾桶、搜寻公共厕所的工作。
经历一天一夜没有收获的公安局决定再一次提审谢天富。这个时候谢天富也反应过来，自己一时贪念引起的事情绝非小可，再不老实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于是这次他诚诚恳恳交待，因为他看不懂文件，又怕影响自己销赃，就把文件塞进了涵江保尾桥头附近，河边的一个石头缝里。
民警押着谢天富前往指认现场，虽然这次谢天富的供词详实可信，可是现场却也没有找到任何文件。这份关系到沿海数十万百万人生命安全的文件，到底去哪里了呢？
人民战争显神威
福建军队首先行动，12月13日这天，两船年轻官兵在大冬天夜里来到保尾桥边，脱去上衣在河里一次又一次反复潜水，蹚着河泥搜寻文件。
不过一个小时的多次搜索没有任何结果，大家只能仔细分析文件的可能去向。文件丢失的各项可能当中，危害最大的，当然是被某个台湾间谍取走了。
整个涵江地区共产党基层组织全面发动，对一百多户人家进行秘密排查，办案组最终认为，谢天富藏匿文件附近的一家农户最有嫌疑。
这户人家有海外关系的亲属，而且就在前几个月还来过这里，对房前屋后周遭环境拍摄了不少照片。
人家的女主人则说，她确实拾到过几张文件，不过被他们当作了卫生纸用掉了。
由于民警已经翻寻过所有厕所，没有找到文件，因此他们首先怀疑文件已经被拍照并焚烧销毁，但是这样的话，至少钉装文件的特制订书针应该还能找到。
12月18日这天，涵江气温骤降，晚上冰凉刺骨。莆田县的公安局长和副局长等领导同志却带着几名年轻干警，趁夜来到这户人家的河边，忍着冰凉的河水，把河底的淤泥全部装到船上运回公安局彻夜清洗。
经过两天一夜的工作，让所有人失望的是，这条线索看来也只能放弃了。多日的高强度作战让莆田周围所有的公安民警的疲惫不堪，风声已经传入群众的耳朵，街头巷尾的议论纷纷不绝。
既然被街头间谍取走的可能性不大，那剩下的就是文件落入了水里，虽然危害性要小了很多，但是前线战备和后方保密的要求已经没有给莆田公安留下多少时间了。最终办案组做出了一个不得已的决定：抽干河水寻找文件。
莆田县政府发动群众，在河流上游拦住水坝切断水流，在下游安装尼龙网拦截文件，在当时简陋的条件下，水泵和脸盆一起在长达八百米的河面上抽水。
通过五天五夜的奋战，河道流水终于完全排空，露出下面一层厚厚的淤泥。办案组找来精挑细选的二百名思想素质过硬、进步可靠的公安干警和基层民兵，以二百米为一段，每人搜寻一米的精细态度，对河底淤泥开始搜索。
很快，一名人员就有了消息，果然在河边一处淤泥下面找到了几份字迹清晰的文件，经鉴定，正是在客车上丢失的空军文件。
不久在保尾桥头附近也找到了一些文件，看来谢天富交待的果然是实情，文件并没有落入间谍之手，而是被来往的行船激起的水流冲入了河道。
莆田公安干部和群众们悬了好几天的心，终于可以踏实了。办案组的领导们立即向上级汇报了这一重要成果。
还没等大家从喜悦中恢复过来，中央军委和空军司令部又发来电报，要求大家再接再厉，必须找回全部丢失密件。
打捞八百米的河道，已经发动了上万名群众参与，这次搜寻范围则要扩大到两千多米，几乎要把涵江地面所有河流都搜寻一遍，可是军令如山，战情也不容许再出现任何泄密的风险。
涵江数十万群众被全部动员起来，经过八个昼夜的奋战，果然找到了丢失的全部文件，经过军队方面的鉴别确认，这些文件并没有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
中央军委得到了一个令所有人安心的结论：绝密文件没有泄密。至此，由一个军队管理疏忽、小偷临时起意引起的重大军事案件总算得到圆满完结。
造成这一起风波的祸首，谢天富被判处15年有期徒刑，两位行事草率鲁莽的空军干部和负有领导责任的部队首长则受到了十分严厉的处分，而在此次破案行动中发挥了决定性作用的广大人民群众，得到了民警们上门同时道歉和道谢。
文/文史旺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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