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来民是谁?

60年代农村生活

1965年,辽宁省营口县石棚峪村,当地社教工作队频繁接到群众的检举,要求政府查一查一个名叫黄来民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提起黄来民,村里的百姓都很熟悉他。1955年,黄来民从营口市回到村里,自称离家多年,在外当临时工,现在想回家种地。之后,黄来民就在石棚峪村老老实实当农民,两年后因为能写会算,就在村大队当了记工员和会计,表现很好。

但是,很多群众都觉得黄来民不简单:平时从他的言谈举止看,一定是走南闯北,十分精明能干的人。再加上有文化,做事情很有条理,完全没必要在这穷乡僻壤过日子,这个人,可能有问题。

社教工作队于是找到黄来民,让他谈一谈以前的工作经历。黄来民交代,自己曾在齐齐哈尔龙江县李三店镇犯过错误,因为受人蛊惑参加叛乱。后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离开了龙江县,回来当农民了。

社教工作队一听,觉得黄来民主动认罪,而且罪行不严重,可以从宽处理。因为黄来民“态度积极、诚恳”,1966年2月,营口县决定对黄来民“监督劳动改造”。

但是,这件事传到了龙江县之后,县公安局立刻派人前来,说黄来民其实是“黄鹏飞”,是隐藏了二十年的叛匪头子,必须枪毙!

黄鹏飞这个人,还真不简单。

减租减息运动

黄鹏飞原名黄来民,小时候读过四年书,后来又当了三年的裁缝,种过地,又当了三年铁路电工和服务员。日本人投降之后,他就改名黄鹏飞,参军入伍了。一开始,黄鹏飞被分配到龙江县警备二旅当警卫员。

1946年3月,龙江县的剿匪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展,因为缺乏干部,黄鹏飞就被临时调到李三店区公安中队当指导员。从警卫员到指导员,这个变化很大吧?正是因为这次调动,改变了黄鹏飞的一生。

当时,这个李三店区公安中队,是由原来的自卫团直接改编而来,主要成员大多都是投机分子。比如一排长陈忠凯,看起来老实和气,其实是个“杀夫霸妻”的兵痞子;二排长吴玉芝,本来是个地痞无赖,后来当过伪村长和自卫团头目;二排副霍万祥,地主家的“炮手”,经常欺负老百姓……

现在,他们假装进步,混进了革命队伍,但本质上还是想着欺压百姓。当时剿匪任务重,地方武装组建需要时间,所以暂时接纳这部分人,等稳定之后再慢慢清理队伍。黄鹏飞来到这里当指导员,自然和这些兵痞流氓越来越熟悉。

黄鹏飞来到李三店后,斗争恶霸地主和减租减息运动也开展起来了。当时,李三店地区的恶霸地主心里很不服气,开始偷偷联络公安中队的熟人,破坏剿匪工作。像陈忠凯、吴玉芝这样的人,以前都和地主来往密切,地主的利益受损,他们自然也怀恨在心。

6月的一次剿匪行动中,一排长陈忠凯等人偷偷离队,到老百姓家里杀鸡吃肉,被队长赵义恒知道,差点枪毙他们。几个怕死的都逃走了,陈忠凯挨了批评,憋了满肚子气。8月的一次剿匪任务中,二排长吴玉芝又严重违反纪律,老百姓纷纷要求枪毙这个伪村长,赵义恒怕“动摇军心”,所以只打了吴玉芝一巴掌……

这些受了委屈的人,纷纷跑到黄鹏飞这里告状,说队长赵义恒是“军阀作风”。因此,黄鹏飞和赵义恒还大吵了一架。后来上级来检查工作,听说黄鹏飞包庇犯错误的坏人,严厉批评了他。黄鹏飞心里很不舒服,就和陈忠凯、吴玉芝等人商量,找机会把队伍拉出去,当土匪都行。

黄鹏飞真的敢叛乱吗?

剿匪部队

其实,一开始黄鹏飞就是抱怨几句,还不敢叛乱。但是没多久,就有人来找他了。

8月下旬的一天,黄鹏飞到陈忠凯家吃饭,一进门就发现多了一个陌生人。这个人名叫李英才,原来是县政府的工作人员,后来因为不愿意吃苦,还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被领导严厉批评,索性回家不干了。

李英才有文化,能说会道,认为国民党早晚要打过来,最好是拉出队伍来,接受国民党联络员的委任,以后一定能封一个大官。李英才的想法,得到了李三店地主佟长平的支持,两人一商量,决定拉拢黄鹏飞和周围的土匪,组织叛乱。

黄鹏飞仔细一想,还是跟着国民党有前途,所以下定决心,把队伍拉出来搞叛乱。他们当天就达成了协议,黄鹏飞负责把公安中队带出来,佟长平则联系周围的各路土匪,10月10日正式行动。

没想到,9月3日这一天,军分区忽然来了命令,让李三店公安中队抽调二十名战士和四名排长上前线。陈忠凯、吴玉芝这样的人,肯定不愿意上前线打仗,于是赶紧找黄鹏飞商量,要求提前行动。

既然这样,黄鹏飞也狠下心来,决定9月6日晚上动手,并把这个决定派人通知了佟长平。佟长平十分高兴,赶紧派人出发,联络附近的土匪,让他们9月6日晚上12点之前,一定要拉着队伍来到李三店。

叛变的主要头目在一起商量,为了行动顺利,像队长赵义恒这样的共产党干部,必须全部杀掉,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9月6日晚,李三店叛乱开始了。

影视剧里的土匪

李三店镇的大量基层干部,其实都不在镇里,现在下乡反奸清算任务很重,他们都没有回来,镇里只有少数基层干部。当天晚上,公安中队队长赵义恒提审了一个犯人,大约12点钟就在宿舍睡下了。

黄鹏飞可没闲着,他和叛乱的主要参与者又开了一次会,确定佟长平已经带着土匪队伍来到了李三店附近,又具体安排了任务。晚上12点多,他回到了中队宿舍,此时,李英才已经剪断了电话线,带着一部分土匪偷偷溜进了城内,包围了公安中队大院。

黄鹏飞知道所有人都布置好了,于是翻身起床,喊道:“赵队长,胡子把我们包围了,打不打?我看投降吧,。”队长赵义恒被惊醒后,立刻回答:“不投降,必须打!”就在此时,一名匪徒冲了进来,朝着赵义恒头部连打两枪,赵义恒牺牲了。

黄鹏飞立刻召集所有队员,对他们说:“你们不要怕,中央军来接咱们了!赵义恒已经死了,我们现在归国民党忠义救国军管,跟我走的都有出路,不然都要上战场送死!”六十多名队员中,大多数人只能跟着黄鹏飞走,只有几个人半路逃跑了。

之后,他们又抓住了李三店镇的几名共产党干部。9月7日清晨,黄鹏飞带领匪徒开始抢劫区政府,装了六七辆大车的各种物资,然后出了城。走到半路,几名被抓的干部,都被黄鹏飞下令杀害了。

黄鹏飞匪帮路过的村子,工作队和基层干部,很多人都遇害了。可以说,这次叛乱,黄鹏飞是匪首,欠下了累累血债,不能放过他。

围剿黄鹏飞匪帮,绝不手软。

围剿土匪

黄鹏飞的计划,是先带着队伍到内蒙苇子沟,再做打算。地主佟长平虽然是主要策划者,但是他带来的土匪没有想象中多,觉得很不好意思,就决定回去再拉一部分人。也是巧了,佟长平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伙两百多人的土匪,他们听说李三店叛乱,想来捡些便宜。

于是,佟长平对他们说,碾子山剿匪部队五团,已经派了一个连进入李三店,人数还不多,趁现在攻进去,估计还能抢不少好东西。于是,这伙土匪就跟着佟长平一起,又一次来到了李三店。

碾子山剿匪部队五团二连,得知土匪又来了,赶紧占据有利地势,和土匪进行激战。虽然土匪人多,但战斗力很差,一直打到傍晚还没有进展,此时,剿匪部队另外两个连也赶来了,前后夹击,佟长平临时拉来的这伙土匪,大多数被消灭,少数逃走了。

佟长平无奈,只能带着几个手下,于九月初十赶到了关门砬子,和黄鹏飞会和。此时,黄鹏飞已经拉起了三百多人的队伍,还联系到了一个姓徐的国民党联络员。徐联络员拿出了一份委任状,任命黄鹏飞为团长,陈忠凯为副团长,吴玉芝为参谋长。其他几个土匪头子,也都分别封了正副营长。

佟长平和李英才,没带来一个兵,所以啥官也没有,恨得牙痒痒。两人一商量,走吧,留在这丢人。后来,佟长平和李英才都被抓住枪毙了。

再说黄鹏飞,徐联络员埋怨他,说李三店是个战略要地,怎么能说丢就丢呢?黄鹏飞为了邀功请赏,决定带着队伍打回去,重新占领李三店。此时,剿匪部队也一路追踪,赶了过来,9月12日早晨,双方相遇了。

黄鹏飞仗着自己人多,立刻把队伍分成三部分:土匪“双山”绺子占据西侧山头,“四海”和“占山”绺子占据东侧山头,剩下的跟着他在中间,和剿匪部队激战。

剿匪部队都是身经百战,很快就摸透了黄鹏飞的部署,于是炮轰西侧山头,把“双山”绺子打得四处逃窜。接着又炮轰东侧山头,派出骑兵进行冲锋。土匪哪见过这阵势啊,枪一扔扭头就跑,黄鹏飞的队伍当时就乱了。

黄鹏飞这是第一次上战场,当时就懵了,身边“局胜”绺子大当家说:“黄团长,水没脖了(被包围了),你先走,我掩护!”黄鹏飞一听,撒开脚丫子就跑。从公安中队拉出来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被逼的,一看黄鹏飞跑了,都扔了枪跑回了家。

黄鹏飞跑回了苇子沟,身边也没啥人了。

60年代农村旧照

那些土匪头子损失惨重,再也不相信黄鹏飞,都跑了。现在,他带着陈忠凯和吴玉芝,躲进了苇子沟的山里。山里缺衣少食,几天之后吴玉芝就偷偷跑了。后来,吴玉芝隐藏在老百姓中,1947年被抓获,处以死刑。

黄鹏飞带着陈忠凯,在山里艰难度日,因为带的干粮越来越少,两人因此经常吵架。有一天,陈忠凯去取水的时候,黄鹏飞在背后打了黑枪,独占了剩余的干粮。

后来,黄鹏飞化名黄忠杰悄悄跑到了泰安镇南关的一户农家,帮人家种瓜,隐藏了一年。之后,又去帮当地农会做饭,混了一段日子。1949年,黄鹏飞联系上了自己的妻侄,到哈尔滨铁路职工合作社做饭,第二年竟然被选为了食堂主任。

但是,他怕太招摇暴露身份,就带着妻子回到了营口县老家。此时,他把自己的名字又改回了黄来民。1952年,他到营口纺织厂合作社找了一份工作,但是因为工作干得不错,很快又被提拔为粮食部主任。黄鹏飞又害怕了,万一要是审查自己的历史问题,那不就麻烦了?于是,他又跑了。

在营口市工程队当了一段时间临时工后,黄鹏飞最终决定回到自己出生的村子,老老实实当农民。从1955年到1957年,黄鹏飞就在老家种地,没有人怀疑过他什么。但是后来,他因为有文化,被村干部叫来当大队会计,一下子成了村里的知名人物。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陆续有群众怀疑黄鹏飞的身份,开始写信检举。到1965年,大量的检举信件引起了社教工作队的注意,黄鹏飞于是被找来谈话了。黄鹏飞知道编造经历很快就会被查出来,于是避重就轻,把当年李三店的叛乱事件,说成自己受人蛊惑,不是首要领导。

不过,李三店的群众没有忘记黄鹏飞,得知他还活着的消息,公安部门立刻把他押回了龙江县。最终,黄鹏飞被押到龙兴公社公判,随后执行了枪决。这个隐藏了二十年的叛匪首领,终于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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