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廷献：在南中“航海模型组”的日子

编者按：

作者夏廷献先生撰写的纪念南中建校120周年回忆文章《母校南中的那个老院子》刊出后，受到南中老校友的欢迎。纷纷留言，现摘登三例：

居京高15届戊班老校友姜有清留言说，感谢夏廷献对母校南中的回忆！珍贵啊！已转发同届校友群。

湖北高16届乙班的校友留言说，老同学这篇文章引起我久存心底对母校的记忆……

高18届丙班叶德钧校友留言说，拜读完学兄夏廷献的文章，时隔60个年头了，使我一下子又回到母校了，而且更清晰，更亲切……

现刊登夏廷献先生20年前为庆祝母校南中建校100周年撰写的回忆文章之一。从这篇文章中可以看出南中当年在贯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教育方针和政策上，是认真的，也是成功的。不仅使学生学到了书本知识，也使学生继承了“道义淵府”的严谨求是校风。校风是无形的精神力量，是值得永远发扬的。这是本平台决定刊发本文的缘由。

在“航海模型组”的日子

高十七届己班学生 夏廷献

叶落归根，人老思旧。

当笔者进人“老境”，回忆往事的时候，一个突出的感觉是在母校一中接受的教育——萌发的兴趣和爱好，从某种意义说，影响或曰决定了我一生的职业和“命运”。

笔者——一个宛西平原农村出身的“旱鸭子”，竟然加入了搏风击浪的中国人民海军，在万里海疆留下了足迹并一直干到了退休，这与我在母校参加的课外活动——“航海模型组”有着抹不开的关系。

1959年秋季，我有幸成为一中高十七届己班学生。开学不久，学校便提出了“学以致用”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由此可见，那时一中就很重视今日提倡的“素质教育“】，号召高一新生积极参加学校组织的各种课外活动。于是，同学们根据自己的喜好纷纷报名参加文娱、体育、绘画、学工(到校办工厂劳动)、航空模型、航海模型等各种课外小组。从没有见过大海大洋的我，“鬼使神差”地报了“航海模型组”。大概是“海”——这个可以给人带来无穷联想的“会意字”吸引了我。“航海模型组”，设在“学以致用”大讲堂西侧平房中间的一间内。

那间屋子，两扇木门开向西边学生大食堂，一扇木窗开向东边冬青篱笆园(园内有两棵大榆树)，面积 10平方米左右，摆有工作案台和各种工具以及材料。我们这届新生有3人参加，加上前两届老生，一共是6人(第二年春季又有一名女生参加。一位高年级的李姓同学(抱歉，名字记不清了)担任组长。

记得我们新成员到小组报到后，李同学便给我们讲了开展航海模型活动的意义、工作内容和有关要求，这“一堂课”使我明白了，参加“航海模型组”活动的目的是认识我国辽阔的海洋国土；培养热爱祖国海洋的感情。方法是亲手按比例制作不同动力的船、艇，舰微缩模型，熟悉驰骋征服海洋的装备和技术，激发立志保卫海洋国土的决心。

参加活动不久，便接到了南阳市体委通知，要求我们小组(吸收一名小学生参加)。代表南阳市中小学生参加次年8月在开封市举行的“河南省首届航海模型运动会”。市体委一名干部亲自来到学校，送来了省体委统一印制的“五个类型”航海模型图纸：

以自然风为动力的单桅帆船;

以自然风为动力的双桅帆船;

以橡皮筋(绞转)做动力的“列宁号”破冰船;

以1•5CC(容量)单缸内燃机做动力的竞速艇；

以直流电(干电池)做动力的无线电遥控巡洋舰。

图纸很多，每一种都有全图和各个部分的详细分解图(以便制作)。这位干部要求我们一定要落实“运动会通知”中的要求、按图纸制作模型。还说，能不能按图纸要求制作模型，是对我们的识图能力、模仿能力、制作能力、工艺水平的锻炼和考验。

组长把制作“列宁号”破冰船的任务分配给了我。

当时，学校领导很重视这件事，除了做动员提要求外。还拨出经费采购了制作以上五种模型需要的各种工具和一批材料，主要是厚薄不同的松木板材。

之后的课余时间，在董文治体育老师、李组长和老组员的指导下，我开始建造长一米多点的“列宁号”破冰船。先是识图，把破冰船的全图和部件图搞明白。然后按照图纸要求。从造“龙骨”“肋骨”起步，一步一步地制作:船体、甲板、上层建筑、各种部件、动力(橡皮筋)、金属螺旋桨等。从接受任务到建造成功，用了10个多月的课余时间。

“造船”过程，是锻炼毅力、培养作风、学习本领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

学会了识图一一全图和零部件图;

学会了木工活一一使用锯、斧、刨、凿、锉、刀、钻等工具把木材解、削、刨、割为所需要的零部件，然后进行烘烤、整形，榫接和粘结；

学会了油漆工活——使用不同型号粗细砂纸，将零部件和整件打磨光滑后，按要求的颜色上油漆。油漆干燥后，用水砂纸打磨，然后再上漆、再打磨、再上漆……直到像镜子一般能照出人影；

学会了焊接工——上层建筑上的桅杆、雷达天线之类，动力部分的螺旋桨等，都需要用金属丝或金属板造型、锻打和铆、焊。其中螺旋桨是用步枪子弹壳，锯出三个合适角度的豁口，把事先锻打好的钢质凹形螺旋桨叶插入豁口，用电烙铁点锡条焊上，打磨光滑，再焊到螺旋桨铁干上。螺旋桨是动力系统的重要部件，是需要细心才能做好的事。

还学会了切割玻璃等必要的手工活。

更重要的是学会了一丝不苟地制作，因为哪怕有一点差错，零件就可能装配不上。学到的“手艺”和从中养成的严谨作风、对我以后的工作和生活都有很大的帮助。(成家后，一些需要修理的活，基本上都是自己干)。

小组成员都很努力。每天课余时间，大家便投入到了紧张的制作中，在木屑味、黏合剂味、油漆味，汗水味和各种金属工具发出的交响声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1959年的冬季好像来得较早，11 月初便下了雪。虽然天气奇冷，但想到我们小组要代表南阳市的中小学生参加省里的首届运动会，心里就觉得热乎乎的，苦啊累呀都跑到一边去了。有时手指被划破了，简单包扎一下就接着干起来了，有时为了趁热打铁把某个部件做好，干脆就睡在小屋里；有时为了找一个零件的原材料，跑遍了学校的各个角落。我们使用的黏合剂是橡胶水泡赛珞珞(代用品是乒乓球)，用量很大，我们常常到打乒乓球的地方给人家捡球，每捡到一个被打破的乒乓球就像捡到了宝贝一样的高兴。

1960年春季，天灾加人祸，定量供应的口粮被压缩了三分之一。我们这些正需要营养长个子、学知识的学生，几乎每天都是饥肠辘辘。但就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没有中断制造已经产生了浓郁感情的航海模型。

那个时期，我的手每天都在和破冰船模型打交道，我的心，自然飞到了海洋——想象着可能有一天我会驾驶或乘坐真正的舰船驰骋在广阔的海洋上。若干年后，当我成为一名海军军官，在辽宁旅顺军港参观我国自行设计建造的大型破冰船时，感到格外亲切。向同行者自豪地戏说道，这种船，我在上中学时就造过一艘。

1960 年暑假前，市体委下达的五种舰船模型制作任务圆满完成。其中小型的帆船、竞速艇，年初已经造好并在白河滩的水湾中进行了无数次的“试航”。

放暑假后，市体委把我们小组7人(6男1女)和一初小的一个小同学召集到南阳市北关玄妙观，正式成立了“南阳市航海模型代表队”。体委一位部队转业军官王树（绍？）增，担任领队兼教练——我们称他为王老师。

“代表队”成立后，王老师给我们发了运动服，宣布从即日起8个学生不论年龄大小，都享受运动员待遇，参加比赛的差旅和食宿费都有公家出，口粮每月定量为45斤。我们这些穷学生听到这个消息，都高兴得不得了，就差没喊“王老师万岁”了。王老师看到我们的兴奋样子，趁势说，争取进入前三名，咋样?

我们都叫了一声:“好!”

当时河南省有14个市 (是全国有市最多的省)。王老师说，据他了解，14个市中，像一中这样开展航海模型活动的中学还不多，从基础和实力以及准备工作上看，进入前三名应该没有同题。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既然是比赛，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

事后证明，王老师的话说对了。在正式比赛中，本来可以进入前三名的“南阳市航海模型代表队”，却被某些人为的因素排斥到了中间。今天，当笔者回忆这段往事时，心里还在隐隐作痛，感叹当年河南省体委中的某些官员竟然无视“比赛规则”，肆意“以言代法，致使比赛差一点天折。给我这个16岁的中学生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坏印象。

经过一段人员集训、舰船试航后，在王老师率领下，于8月中旬坐敞篷卡车经许昌、郑州到了古都开封(我生平第一次坐火车)在河南大饭店报到后，住进了铁塔附近的一个平房招待所。

第二天，我们把所带的五种航海模型（是14个市中按要求制作项目最全的），交到设在河南大饭店一层“组委会”大展厅里，然后到比赛场地一一与“潘家湖”一路之隔的“杨家湖”，看了周边环境和水面状况，顺便登上了据说是当年皇帝观景的“龙亭”，俯视了汴京城。之后的日子，在“比赛日程”中度过，直到8月23日结束。

“比赛日程”的第一项，是评比航海模型的“外观”。方法是以省体委印发的图纸为标准，看运动员所做模型的长宽尺寸、高低形状一一尤其是“流线体”、颜色、光洁度，精巧度等指标，是否符合图纸要求，按符合程度的高低打分。这项工作由“组委会”组织“专家”、“行家”进行评审。

记得评“外观”的那天傍晚，王老师从“组委会”回到住处时，抱了两个大西瓜，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切开后高兴地说:“来来来!尝尝有名的开封大西瓜。我们从王老师的神情中，猜测到今天的评审结果一定不错，就“撒娇”地说，快说结果，不然我们都不吃。王老师伸出两个指头兴奋地说:“第二名!" (注:第一名好像是洛阳市)

啊!我们都高兴起来，每人抢了一块西瓜大口吃了起来。真甜!真甜!大家称赞起了开封西瓜。

那一刻，我觉得”第二名的消息比西瓜还要甜。不容易啊，10 个多月的辛苦总算得到了行家们的认可。王老师也拿起一块西瓜，边吃边给我们做“战前动员”，要求我们拿出实力，赛出风格，赛出水平，为一中争光，为南阳市争光。王老师最后说，正式比赛，我这个领队是“老牛掉到水井里一一有劲使不上了”，全靠你们8个人临场发挥，我希望每天都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

我们8个人被“外观”第二名的好成绩所鼓舞，异口同声地说，请老师放心!

谁知接踵而来的全是一个个坏消息!

第一个。原定的无线电遥控巡洋舰比赛，改为“表演”项目，不计成绩分。原因是多数市没有运动员制作这种“高技术的舰船模型”参赛。

这无凝是对我们代表队的一个沉重打击! 我们队在这方面下功大最大，两位高年级同学（其中一名叫徐国春，南阳市人，后考入北京邮电学院)，精心制作了一艘无线电遥控的巡洋舰模型，可以在岸上用遥控盒指挥水中的巡洋舰做各种动作: 前进、后退、左转、右转、抛锚、起锚、升旗、鸣笛、放烟幕、打信号弹、放救生筏等。“运动会通知”中讲，做的动作越多，得分越高。原想作为“压轴戏”得高分的我们队，顿时感到像被敲了一记闷棍!

我当时不理解、一直到现在也不理解，“组委会”的官员为什么会作出这样打击先进、袒护落后的决定，作为一级“组织”，为何这么不讲“诚信”? 不讲道理？河南为什么比别的省发展慢，从这件事上也可以看出，反向淘汰的做法是有“历史传统”的。

第二个。竞速艇比赛，我们队的艇，速度和续航力明显低于有些队。因为原来那些队，没有按省体委事先制发的图纸做，而是擅自改了艇的形状——加大了流线形，有的甚至用的是2•5CC的单缸内燃机!而原要求是统一用1•5CC的单缸内燃机。这种“变异模型”“加大动力”的违规行为，虽然“外观”得不了高分，但却可以在实际比赛中以速度和续航力取胜。

我们的竞速艇运动员看到这些队的“猫腻”，想到“组委会”竟公然允许这种“猫腻”存在，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进行不按原来通知要求的不公平比赛，气得一头扎进了杨家湖中，好久都没有出水。

这位校友的名字我已经忘记了，但在赛后的那一刻的痛苦、愤怒、失望的表情，永远留在了我的心里。这位校友，为了练习手拽缠在飞轮上的牛皮筋带动1•5CC的单缸内燃机“一次性成功启动”，以便在发令枪响后争取时间，取得好成绩，右手指头先是被勒出血，再是化脓，最后结茧，其吃苦耐劳的精神令我十分钦佩。赛前，他满有信心得高分的，没有想到竟以低分收场一一结束了运动员生涯。

笔者写到这里，禁不住感叹，那些为“玩猫腻者”开绿灯的官员，不知当时是什么心态，有没有想到这样做，纵容的是投机耍滑者，伤害的是本分老实人。这些官员制造的这种“不公正赛场”是不可能“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的。河南是人口大省，却不是体育大省，不能说与这种“体育生态环境”没有关系。

第三个。帆船比赛还没有开始，我们队的两名帆船运动员“侦察”到了有些队没有按统一规定的标准制作，而是把船体改小，流线型加大，桅杆加高，风帆面积加大，虽然在“外观”上失了分，但却可以提高帆船的速度——到达航道终点时间短得高分。

王老师本来就在为无线电遥控巡洋舰改为“表演”项目不计成绩分、有的队竞速艇违规使用2•5CC的单缸内燃机两条坏消息生气，听了帆船运动员的汇报，马上找到“组委会”的官员，提出了抗议，请求“组委会”按事先确定的规矩办。回到驻地对我们说，“组委会”官员若不纠正这种不公平做法，我们就罢赛! 咋样?

我们8个人都表示拥护。

第二天，“组委会”官员丝毫没有理睬王老师的抗议，甚至连解释一下的话也没有，而是通知帆船比赛照常进行。军人出身的王老师被这种坚持错误的霸道行径激怒了，当即决定两个帆船运动员罢赛。

南阳队罢赛的事，各代表队很快都知道了，和南阳队有同样感受和意见的其他“三阳” ——洛阳、安阳、信阳代表队表示支持和声援，形成了“四阳”同“组委会”官员和违规代表队“对峙”的局面。

运动会进行不下去，只好停了下来，进行“谈判”。因不能达成“共识”，反映到了省体委领导。省体委领导感到事态严重，派了要员来处理。

我作为“运动员”，不知道省里来的“要员”是如何处理的，只知道我们尊敬的、主持正义的王老师挨了批评。“要员”颠倒因果地说，王老师指令运动员罢赛是错误的(不知道是否批评过“组委会”官员的做法更是错误的)，下面的比赛必须参加，否则就要承担破坏“河南省首届航海模型运动会”的责任。

在那个年代，这顶“政治帽子”，是可以把人压垮的。

“停赛风波”以“四阳”代表队失败而结束。王老师垂头丧气地对我说，前三名已经泡汤了，还有你最后一项，上面要求必须参加，我也不说什么了，你看着办吧。

看到王老师心情相当不好。我忍着没有把我“侦查”到的第四个坏消息告诉他，也许他已经知道了。

第四个坏消息是: 我将参加的以橡皮筋做动力的“列宁号”破冰船比赛，难以得高分的命运也已经决定了。原因同竞速艇和帆船一样，我是按图纸循规蹈矩可丁可卯做的。而人家却是在船体上做了“文章”，在动力上动了“脑筋”一一舱内带动螺旋桨击水驱使船体前进的橡皮筋，人家没有按规定的长度和根数做，而是加长加多加粗，实际上就是增加了推动力。“组委会”既然允许前面的模型制作违反规定——自己的话推翻自己制发的文件,那么我所参加的“运动项目”自然也没有什么公平可言了。明知道参加的是不公平竞赛，明知道自己要输，还要服从省城“要员”的命令“必须参加”，其难受的心情，是局外人无法想象到的。

大概是8月21日下午三点左右，我作为南阳市代表队的一名运动员，脱了上衣，捧着我用汗水和心血建造的“列宁号”破冰船，在杨家湖北岸缓缓地下了水，在岸边观众的欢叫声中，慢步走到规定的航道起点，把船体放到水面上，调整好船头，听到信号枪响后，拨开了控制前进动力的卡子，破冰船很快启动前进了。

赛后，裁判们给我打了多少分，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下午，阳光非常灿烂，天空非常明亮，而我的心里却笼罩着一片阴云。曾经看过“杨家将”戏曲的我，站在温暖的杨家湖水中，想到了大宋朝杨家将忠心为国却遭到奸臣潘仁美迫害的故事，就发生在此地，心里觉得凉飕飕的。

三十九年后的秋天，我因公途经开封又站在了杨家湖北岸。湖水依旧，世事已变，当年那些肆意破坏“比赛规则”、操纵运动员“命运”的官员们，不知现在何处?是在美丽的龙亭公园内赏菊休闲?还是已经驾鹤而去了呢?

在我们队徐国春同学站在湖边用无线电遥控水中的巡洋舰进行多个项目的“表演”后，整个比赛在运动员进行曲中“圆满”结束。我们队的名次被排在14个队的中间位置(记不清是第几名)。

王老师苦笑着安慰我们说，“包青天”已经不在了，咱们罢了帆船赛、还挤到了中间，相当不错了。来，合个影，留个纪念，也不枉来了一趟汴京城。于是，我们一行9人以龙亭为背景，在杨家湖北岸照了一张“全家福”。然后返回驻地，收拾行装，“打道”返回了南阳。

回到南阳后，王老师向学校领导介绍了参赛情况。学校领导(记不清是谁了)安慰鼓励了我们一番，说虽然没有取得预想名次，但在开展航海模型活动中，继承和光大了严谨求是的校风，这一点是最可贵的，也是可以终生受益的。听了领导的话，心里怕不好交待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把航海模型搬到小屋安置妥当后、脱下运动服，便各自回家了。

秋季开学，我继续参加了航海模型组的活动，制作了一只单桅帆船。升入高三后，和小组告别。1962 年夏季毕业后，我到东关派出所，把“城市户口”迁回了原籍，当起了小学民办教师。1964年冬季征兵，我报了名，当时接兵部队是陆军38军，全公社上百名合格青年，都到了陆军，只有两名被选送到了海军，一名是我，另一名也是一中毕业比我晚一届的同学。这事似乎有点不可思议，好像有什么“人”特别关照我们一中的学生。当时心想是不是与我参加过航海模型活动有关呢?说不清楚，直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楚。可以说清楚的是，我这个一中的学生，把青春和终身都献给了人民海军的建设事业，以“海军大校”军衔退出了现役。

百年校庆之际，回忆起我在“航海模型组”的日子，不由地想到，当年我们小组怎么那么“傻”? 要是也像有些市的代表队那样，不按图纸和要求办事，不在制作标准和精巧上下功夫，而是在投机取巧上动脑筋，凭我们一中学生的创造力，完全可以比那些玩猫腻的队，玩得更好。那样，我们岂不是稳进前三名了吗?转而一想，老百姓痛恨的种种社会弊端，原因之一不就是有法不依，违法不究，以言代法，不按规矩办事造成的吗?既然这些现象和原因是人们所不齿的，那么我们因为“傻”而没有进前三名，也算“傻”得对，没有什么可后悔的。至今想起来，能够面无愧色，心中坦荡——这种精神上的“回报”，是那些靠投机取巧上名次的人永远也得不到的。

接到校庆公告，不由地想到:当年教育培养过我们的老师都还好吗?当年一起做航模的校友都还好吗?那间供我们开展活动的工作室还在吗?我们建造的好几种航海模型还保存着吗?这项有意义的活动(包括其它活动)母校现在还在组织开展吗?

我知道没有人能够完整清楚地回答这些问题，因为时光已经流过去了43年，三十年河东变河西，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唯一不变的是我对母校的感激和思念——随着年岁的增长，这种感激和思念之情是越来越深了。

【注:回忆难免有不准确之处，请知情的老师和同学予以更正，谢谢!】

2003年3月6日夜于北京丰台寓所

【注：本文载南中百年校庆文集《悠悠学子情》第151页——159页】

2023年3月5日转为电子文件，订正了个别字词和标点。

附录：“南中航海模型组”有关照片

图/省首届航海模竞赛南阳市代表队在开封龙亭前合影

前排左2为本人。后排左1为航模组长李同学，左2为高16届丙班同学徐国春。左3为领队兼教练王树增。 作者本人保存的照片

图/“南中航海模型组”在南阳白河湾边试航 弯腰用右手指挥的是体育老师董文治 （徐国春提供照片）

图/高16届丙班同学徐国春怀抱制造的无线遥控巡洋舰模型在杨家湖边留影（徐国春提供照片）

图/本人在杨家湖中待命启动“列宁号”破冰船模型（作者本人保存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