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5月15日晚,一名手提藤箱、身着国军军服的年轻人随着拥挤的人流,登上了当晚途径镇江站的一列火车。

就在此人登车不久,两名军统便衣,也紧随其后上了同一节车厢,并在年轻人的附近悄悄地坐了下来。

民国时的火车站

这两名便衣收到消息,眼前的这名年轻人,正是中共地下党的一名大人物,而他们此番的任务则是:

伺机将其秘密逮捕。

然而,凭借着丰富的谍战经验,这名年轻人在上车不久,便察觉到了车厢内的异样。

车厢之内,有特务在盯着自己。

年轻人不由感到了一丝紧张,因为此刻,他手中所提的这个藤箱之内,正放着一份绝密的情报。

先前为了保险起见,他将情报卷好放进了一个牙膏筒内,这样做固然比较隐蔽、安全。然而,此刻,自己想要快速毁掉这份情报,却也变得千难万难起来。

该怎么办?情报一定不能落在敌人的手中。

年轻人的脑海中不断地闪现着各种脱身念头,在确认没有任何良策之后,他缓缓地站起了身,拿起藤箱,然后向着两车相接处走去。

在他看来,这是眼前唯一的机会了。

推拉车门时,车门一瞬间能够遮挡住自己的身体,年轻人趁着这个机会,快速地打开了藤箱,将里面的牙膏筒迅速扔到了车外。

当他做完这一切之后,身后的车门被两名特务突然推开了,年轻人转过身,平静地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未知命运。

当时,这个年轻人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然而历史却最终给他留下了,演绎最后一段传奇的机会.......

邱世毅

这个年轻人名叫

邱世毅

,我们许多人可能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的名字,然而,当我们靠近历史,仔细翻看与其相关的文史资料之时,就会不由感叹道:

“这位可真是密战中的一个传奇!”

革命家庭

1923年9月25日晚,扬州城内一户邱姓的人家,诞下了一名男婴。

此时的邱家,已有了四个孩子,但男主人邱益祥对这名新添的男丁,依然充满了热切的希望,他给这个孩子取了一个坚强、果敢的名字——世毅。

而这个孩子后来的传奇经历,也确实没有辜负父亲对自己的殷切厚望。

诞生在扬州邱家,也注定了邱世毅未来之路的不凡,因为这个家庭,从邱世毅的祖父开始,就充满了浓浓的革命情怀。

邱世毅的祖父邱蜀门曾任吉林高等检察厅检察官。

1910年,谋炸海军大臣载洵、萨镇冰的同盟会要员——熊成基,在自首书上签下了“革命”二字,随后慷慨就义。

同盟会烈士——熊成基

同情革命的邱蜀门,被熊成基的革命意志所触动,随后不顾官场利害,雇人缝合其首级,并将他敛葬。

邱世毅的父亲邱益祥,年轻时曾入北京大学读书,在他读书那段期间,适逢五四运动爆发。

身处革命旋涡的邱益祥,随后被革命思想全面洗礼,成为了一名充满进步思想、追随李大钊等人革命脚步的新青年。

五四运动

在这种家庭环境当中成长起来的邱世毅,思想自然充满了光明。但这也让他,在目睹旧社会中种种不平和黑暗之时,内心也难免涌动着无法遏制的愤怒和冲动。

中国未来之路在哪里?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少年时期的邱世毅,直到他在平民中学遇到了那个,影响了其一生的老师——江上青。

生命之光

1935年,12岁的邱世毅就读于扬州平民中学,而此时,共产党员江上青正在该校担任国文教员。

江上青烈士

在邱世毅的眼中,这名年轻的国文教员,身上充满了革命的激情,他在课上讲授国文,宣扬爱国主义思想,在课间宣传抗日主张,向人们传递先进的革命思想。

正是江上青的一系列言传身教,使得少年时期的邱世毅,第一次接触了共产主义思想,自此之后,那抹炙烈的红色,便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头,再也无法抹去。

“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

江上青的这句话,像是黑夜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邱世毅心路的同时,也最终解开了那个,一直困扰了其多年的难题。

三年之后,十五岁的邱世毅获悉了新四军招生的消息,随后,他便作出了那个影响其一生的抉择。

国破山河在

1938年秋,在日寇步步进犯,中日双方鏖战激烈之际,新四军挺进二支队北渡江都大桥,在当地开始招兵买马,积极与日寇作战。

一时间,江都县内大街小巷,到处张贴着《长江边区游击队政治训练班招生简章》。

当时的邱世毅,正在兴化城姑父徐公美的家中,在接到母亲来信,得知新四军招生的消息之后。邱世毅将自己想要参军的想法,告诉了姑父。

“姑父,我想去参军,去参加新四军。”

邱世毅看着姑父坚定地说道。

徐公美的眉棱一颤,他曾是国民政府的高官,历任江苏省财政厅秘书、代厅长、省教育厅主任秘书等职,对于共产党,他也曾和其他国民党人一样,有过排斥和疑惑。

徐公美

但眼下,在国民政府主持之下,抗战局面不断溃烂,政府的腐败、黑暗,让徐公美感到深深愤慨和失望的同时,内心也第一次对侄子的选择,升起了一丝的希望。

“去吧,你的选择,或许是对的。”

徐公美拍了拍邱世毅的肩膀,感慨道。

当天,邱世毅便离开了兴化,临别之际,徐公美以《抗日雪耻歌》中的一段词句,鼓励侄子:

请长缨,待与尔战场角逐。徵侧横尸交趾定,郅支授首匈奴服。更全收三岛入舆图,仇方复。

当时的邱世毅,以为自己进入新四军后,会像姑父在词所描述的那样,请长缨,与日寇在沙场上搏杀生死。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自己将要进入的那个战场,比鏖战的沙场,更加危险,更加隐蔽,也更加残酷。

转换蜕变

1939年初,邱世毅化名冯一平,加入新四军挺进纵队二支队,同年五月,因文化素质较高,邱世毅转入了挺进纵队三支队八大队,担任文化教员。

时任八大队指导员的郑竹波

当时的八大队指导员为郑竹波,在他的记忆当中,邱世毅给人的印象很特别:

他貌似腼腆,性格文静,为人随和,能吹拉弹唱,经常被大家称为“扬州小弟”,但相处下来,却不难发现,此人思维敏捷,处事精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也正是因为这个外表和内在的特别反差,使得邱世毅的革命生涯,最终发生了一次突变。

1941年,皖南事变之后,敌我态势变得异常复杂,秘工部门亟需一批精明能干的同志补充加入。

而此时的邱世毅,却突然陷入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苦恼之中。

最近邱世毅的工作并没有懈怠和纰漏,但领导却数次当众批评他,还将他的“错误”归于生活懒散、工作马虎,让众人引以为戒。

这让一直对工作充满热情的邱世毅,深受打击,他的内心不禁纳闷,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怎么自己热爱的军队,竟对自己如此排斥起来。

很快,谜底便揭开了。

一天夜里,邱世毅被新四军六师十八旅政治部的领导叫到了办公室,当时的办公室内,除了政治部的一些领导之外,还有十八旅的旅长江渭清。

江渭清

“你这几天,是不是有情绪呀?”邱世毅进门之后,江渭清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我工作做得不够仔细,不过也确实有些想不通。”邱世毅有些委屈。

听到邱世毅的“直言抱怨”,在座的几位领导都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后江渭清便告诉邱世毅,先前的批评、处分,都是组织上打的烟幕弹,为的是要给他悄悄换一个工作单位——秘工部门。

“这个工作,很辛苦,也很危险,生不能为世人所知,死也可能寂如秋草,你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当时,敌工科科长谢镇军看着有些吃惊的邱世毅,提醒他道。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还是有些太青涩了。

新四军十八旅敌工科科长——谢镇军

“我坚决服从组织的安排,保证完成任务。”

十八岁的邱世毅对办公室内的领导们,庄严地保证着,而他后来的人生,也恰恰正是一直践行这个保证的真实写照。

随后,邱世毅悄悄离开部队,随着秘工部门一起潜伏上海。

自此新四军内出了一个可耻的逃兵“冯一平”,而谢镇军的下线,多了一名传奇的特工——邱世毅。

深入狼窟

1942年春,邱世毅化名邱世彗,来到南京,考进了汪伪政治训练部直属政训班。半年后,他被分派到泰州秦庆霖的汪伪25师中,担任中尉情报参谋。

在这个汪伪的情报组中,邱世毅一面努力搜集着敌方的相关情报,一面吸收、发展着新的革命成员,并协助、安插对方打入敌人的内部。

当年曾跟随邱世毅一起潜伏的黄亦凡,建国后回忆道:

“当时邱世毅所在的情报组成员非常复杂,其中有一男一女,还是新四军的叛徒,邱世毅身处其间,每一步都如同行走在钢丝之上。”

由于办事精明能干,邱世毅随后获得了汪伪绥靖公署主任孙良诚的赏识,不久便被越级提拔为少校作战参谋,成为了孙良诚的嫡系亲信。

汪伪绥靖公署主任——孙良诚(左二)

当时的孙良诚,在办公室内,拍着前来报到的邱世毅肩膀,笑着对他说道:

“年轻人,好好干,未来可期。”

然而,孙良诚却没有想到,不久后,他眼中的这个“青年才俊”,竟送给了自己那么大的一个“意外”。

自1944年秋开始,为在苏浙地区开辟新的反攻抗战基地,我苏中主力部队相继渡江南下。

得知消息的日寇,则利用我军主力南调的机会,开始谋划增调军队南下苏中,进而加强苏北控制,以消除新四军对其长江下游的占领区威胁。

1945年4月9日,邱世毅接到孙良诚的通知,特批他以中校参谋的身份,参加一个重要联席会议。

就在这个会议之上,邱世毅获悉了日伪方面的一个绝密计划:

伪军孙良诚部第五军四十二师将随同日军一个旅团,昼夜兼程南下苏中,进驻高邮、宝应、兴化。而原来盘踞在宝应城内的伪苏北绥靖公署特务第二团马佑铭部,被调往兴化南面的周庄进行驻防。

邱世毅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情报。马佑铭部的南调,很明显是敌人企图进一步分割、蚕食我方根据地,这个消息必须赶紧送回“家中”。

会议结束之后,当晚,邱世毅便找到交通员,将情报交给了对方。

当时的邱世毅没有想到,正是自己送出的这个情报,最终搅动了整个苏中的抗日局面。

因为,当时留守苏中的新四军方面,也正在等待着这样的一个机会。

三垛河伏击战

随着新四军主力陆续离开,苏中地区的根据地,在兵力薄弱的情况之下,还能不能守得住?

这个问题,一直笼罩在苏中军民的心头。

面对日寇贪婪的觊觎和不断南调的动作,苏中军区首长们决定,抓住机会,打一个像先前车桥战役那样漂亮的歼灭战,给予南下的敌军以迎头痛击,彻底打掉对方嚣张的气焰,进而稳定苏中军区上下的抗战决心。

苏中军区首长、根据地军民、十八旅上下,都在等待并寻找着这样一个战机,而这个战机,随着邱世毅送来的那份情报,最终出现了!

随后,苏中军区司令员管文蔚、政委陈丕显下令,命五十二团、江都独立团、三分区特五团一起参战,务必全歼敌寇。

苏中军区司令员管文蔚、政委陈丕显

很快,奉命参战的各部,便陆续进驻到从三垛镇以东到河口的地区,悄悄地埋伏下来,等待敌军的到来。

从新庄到徐野庄,就在这片不到七华里的狭长地带,一张围歼“马团”的大网,悄然张开了......

此时,万事俱备,只欠敌人出发的准确消息。

一时间,高邮、宝应地区,我方敌工站的人员纷纷行动起来,或化装入城侦察,或埋伏在运河码头附近,日夜监视。

4月15日,十八旅旅长刘飞接到中共宝应县工委的汇报:

伪军马佑铭团将于本月25日左右调防,有日军随行。调动方向为东南,但行军路线有变,可能是改经高邮、邵伯、仙女庙、泰州绕道前往周庄。

“行军路线”事关伏击成败,不能有丝毫误差,为了确保作战成功。刘飞决定,让潜伏在敌营深处的邱世毅,尽快想方设法进行核实。

命令辗转传达到邱世毅这边,已经是4月19日了。

当天下午,邱世毅悄悄抄下了马团移防的辎重运输、行军路线以及调防时间等详细信息后,匆匆赶到了城内的交通联络点。

然而,当他到达联络点的时候,却发现,交通员出门了。

手中拿着十万火急的情报,却无法送出,心急如焚的邱世毅最终决定,亲自将情报送出去。

4月20日下午,化装成村镇教员的邱世毅穿过层层关卡,最终抵达了新四军十八旅驻地——宝应县姚费庄。

十八旅旅长——刘飞,后为开国中将

当天下午,十八旅旅长刘飞和邱玉权参谋长与邱世毅密谈了很久,邱世毅汇报了查明的马佑铭部行军路线:

先自宝应到高邮,然后由日军一个大队护送,水陆两路并进,经三垛直抵周庄。

期间,邱世毅还提供了马佑铭部队以及护送日军的兵力、武器配置的详细信息。

“太好了,这下子,咱们一定能吃掉他们!”刘飞听完邱世毅的汇报,不禁大喜。

参谋长邱玉权随后问邱世毅,好不容易回趟家,有什么需要的没?自己家人面前,可以放心的提。

邱世毅听了,低下了头,他的声音很低,却让刘、邱两位领导百感交集。

“在敌人那里,好久没接触党的教育了,我真的很想看看、想听听。”

随后,政治部组织科长谭肇之抱来了身边的所有文件,给邱世毅讲党的最新精神、部队建设以及对敌斗争的情况。

那一夜,邱世毅和谭肇之抵足而眠,谈了一夜的革命。

第二天清晨,邱世毅挥别相送的谭肇之等人,转身离去,渐渐消失在了氤氲的薄雾之中……

多少年后,谭肇之依然清晰地记得当年的情形:

“他含着泪,对我说,等胜利了,我们一定会再见的。然而,谁能想到,这一别,竟会是生死永诀。”

危机四伏

因为准确的情报,在新四军的精确伏击之下,三垛河伏击战取得了巨大的胜利。

三垛河伏击战示意图

此战,歼灭日军240余人,伪军600余人,俘获日伪军近千人,活捉伪军少将团长马佑铭及日本顾问山本。

遇袭被歼的消息传来,让日伪上下震惊不已的同时,随后展开了大规模的内查行动,危险也开始一步一步地,逼向邱世毅。

1946年夏的一天,邱世毅像往常一样来到了交通联络点附近。

然而,当他走到距离药材铺(联络点)三四十米远的地方之时,药材铺的大门突然被撞开,先前一直跟他联系的那名交通员,满脸是血地跑了出来。

“啪~啪”紧随其后,两声枪响,交通员随即重重地跌落在当街之上。

邱世毅停下了脚步,随即像街上旁人一样,装作惊慌失措地躲避在一旁,他看着交通员被特务们匆匆抬走,随后强作镇定地转身离去。

那天,邱世毅转过身,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知道,那名交通员之所以拼死挣脱跑到街上,就是用他的命,来警示自己,联络点暴露了......

邱世毅当晚回到家,坐在屋内,脑海中一直回放着交通员被打死的场景,自己距离暴露,可能也不远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邱世毅想了一夜,最终决定:继续留下来。

党没有让自己离开的时候,自己就要想尽办法,继续潜伏下去,哪怕未来会暴露,会被捕,也要在最后的时间里,为党争取更多的情报。

随后,邱世毅的处境越来越艰难,敌人的目光也逐渐盯到了他的身上,得知邱世毅的艰难困境之后,组织上给他下达了火速归队的命令。

而收到这个命令时的邱世毅,其实距离被捕只不过一步之遥,因为,当时敌人已经派人盯上他了。

邱世毅的侄女邱洪愨曾回忆道:

“我当时在南京三牌楼小学教书,一天傍晚,邱世毅突然来找我,一身商人的打扮,他告诉我,他被人盯梢了。天黑之后,我送他绕小巷出去,挽着手臂扮作情侣,直到新街口混入人流。他告诉我,有些金子放在姐夫周世昌家中,是活动经费。如果自己被捕了,记得告诉组织。”

邱洪愨后来听说堂叔回到了解放区,便放下心来,以为自此对方也就安全了,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

一年多之后,南京的监狱之中,就传来了堂叔被捕的噩耗。

反间,再策反

回到解放区的邱世毅,因为有着丰富的敌区工作经验,随后担任了二地委社会部国军科副科长,主要负责培训敌区工作人员。

1947年春,邱世毅以二地委社会部特派员的身份,前往沪宁线一带视察,重点视察苏州情报和策反工作。

二地委社会部特派员——邱世毅前往各地视察

在此期间,邱世毅处理了各级同志们所遇到的不少问题和难题,5月15日晚,邱世毅踏上了前往镇江的火车。

镇江那边,他将要去联系的政治交通员名叫

姚茂良

双方联络的地点是——千秋桥。

随后,这列火车之上,便上演了篇首那一幕惊心动魄的情节。

当天晚上,千秋桥畔,邱世毅见到了姚茂良,一个是五花大绑,满脸愤恨,一个是躲躲闪闪,羞愧难当。

出卖邱世毅的人,正是姚茂良。

原来,就在邱世毅来镇江前几日,姚茂良因叛徒田学甫出卖,被捕入狱,后来忍不住敌人的酷刑,出卖了邱世毅,这才最终导致了对方在火车之上,暴露被捕。

在狱中,邱世毅受尽了酷刑,却始终没有屈服,他原本想着,拼着一死,为革命捐躯。然而,第二天,敌人却给他看了一个,令他痛苦万分的东西——

牙膏筒

这是他从火车上扔下的牙膏筒,敌人在他身上没有搜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便顺着铁道沿线,连夜搜查,最终找到了这个装有情报的牙膏筒。

这个牙膏筒内的情报,有我方打入国民党国防部重要潜伏人员——徐植芳以及其领导下的小组成员名单。

徐植芳烈士

邱世毅顿时感到,大错已然铸成。

敌人已经拿到了名单,那么徐植芳等人此番必然难以幸免,而且徐植芳小组一旦被破坏,自己又被敌人秘密逮捕,那么二地委其他小组会不会因为没有及时得到消息,进而受到牵连?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狱中的邱世毅,盯着漆黑的牢墙,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正当邱世毅感到绝望的时候,一个令其意外的变故,发生了,这个变故,让身陷绝境的邱世毅,顿时看到了一丝希望。

贪婪的敌人,为了继续扩大战果,没有立即抓捕徐植芳等人,而是又设下了一条毒计,他们准备让已经变节的姚茂良,以“政治交通员”的身份,尽速返回苏北解放区,伺机刺探情报,进而摸清二地委社会部在沪宁线的所有布置人员,最终将其一网打尽。

这个计策需要一个重要的条件,那就是姚茂良回解放区的理由,最终,敌人想到了,设法让邱世毅配合,写一份需要姚茂良帮着传回去的情报,这样姚茂良回去,也就十分合理了。

随后,敌人向邱世毅提出了这个要求,令对方有些惊讶的是,邱世毅最终同意了。

这是邱世毅孤注一掷的谋划,这个谋划,很大胆,也很冒险,他准备将投降变节的姚茂良,再次争取过来。

在邱世毅看来,姚茂良是1943年参加革命的苦船工、中共党员,经受过党的考验和教育,虽然一时失足,但迷途未远。

随后,邱世毅开始再次策反对方。

当时为了统一口径,敌人将姚茂良和邱世毅关在了一个监室之内,在趁着上厕所,没有狱警监视的机会,邱世毅对姚茂良说:

“已经犯了罪,不能再犯罪了。”

姚茂良羞愧地答道:

“我恐怕回不去了。”

邱世毅耐心地劝导他道:

“你要争取立功,回到解放区之后,把情况向组织交代清楚,一定能够得到组织宽大处理的,要相信党,相信组织,我也会为你证明并解释情况......”

姚茂良出身劳苦大众,本身就对叛徒十分鄙视,自己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终成了自己最痛恨的那种人,因此,虽然一时变节,内心却一直十分痛苦和悔恨。

在邱世毅的疏导之下,姚茂良最终再次坚定了信念,他握着邱世毅的手,低声地说着对不起。邱世毅告诉他,现在不是说对不起的时候,要抓住这次出去的机会,争取为党立功,营救更多的同志。

随后,邱世毅口述了二地委组织的一个交通联络方式,让姚茂良出去之后,务必按照自己的要求,留信示警。

当时,邱世毅的脑海中曾经闪过念头,是否要姚茂良去通知徐植芳等人?但最终,他按下了这个冲动,太冒险了,徐植芳那边肯定已经有特务盯上了,如果姚茂良再次暴露被捕,那其他小组的成员,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对不起了。”邱世毅最终痛苦地放弃了营救徐植芳的尝试,而正是这次放弃,也让他的身份,在后人的眼中扑朔迷离了近五十多年。

几天后,姚茂良拿着邱世毅的“情报”,脑中记着全部的暗语,走出了监狱。

当天,收到示警信息之后,二地委开展地下工作的组织内部,传达了更换密语、暗号,近期活动转入秘密的指令。

与邱世毅相关的联系尽数切断,风险降到了最低……

姚茂良走后,敌人开始等待着北面传来的好消息,然而一天天过去了,姚茂良却非但没有传来任何消息,连人都不见了踪迹。

风筝断了!

这让敌人愤怒的同时,也意识到了,姚茂良的出事,一定跟邱世毅有着很大的联系。

恼羞成怒的敌人对邱世毅施以重刑,将他打得遍体鳞伤,但不论敌人如何威逼利诱,邱世毅始终没有屈服。

生死未卜

1949年1月下旬,邱世毅被转移到上海淞沪警备司令部看守所。

上海淞沪警备司令部看守所

因为邱世毅被国民党方面列为“重大案犯”,在关押期间,邱世毅的母亲、哥哥、侄女虽曾多次要求探监,却始终没能相见。

1949年4月上旬,解放军大军兵锋直抵长江,南京城内,人心惶惶,高官跑的跑、逃的逃,城内甚是萧条。

一天,邱世毅的侄女邱洪慤准备了些食物,想给监牢中的堂叔送过去,结果到了那里才发现,看守所已经没人了,监牢里都已是空房。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头,还没有走。

邱洪慤向看门老头打听情况,对方对邱洪慤说:

“昨天后山上,杀了好些青年人。”

当时的邱洪慤不敢相信自己的堂叔被害了,她一间空牢房,一间空牢房地找去,只见房内空空,没有一个人影。

邱洪悫身子一瘫,哭着喊,叔,你在哪儿呀!

看门的老头看她一个孕妇大着肚子找亲人,太不容易,便劝着她说:

“别找了,还是回家烧烧纸吧。”

自此,人们便再也没了邱世毅的音讯,他是被敌人杀害了,还是被国民党押到其他地方了,还是变节跟着逃到台湾了呢?

建国之后,邱世毅被列为失踪人员之中,他的的行踪、是否叛变了,自此也成为了一个谜团,而这个谜团一直困扰了邱家数十年。

直到1985年,时任上海市委组织部副部长的黄浦,在一次偶然的谈话之中,才揭开了这个谜团。

45年,谜团终解

当时,《文汇报》总编马达在为黄浦整理回忆录,作为一个老地下党员,黄浦的革命经历非常丰富,接触过的革命党人为数众多。

马达

黄浦在回忆往事之时,聊到了扬州的革命者们,当时马达随口提了句,自己的妻子邱枫便是扬州人。

黄浦便问邱枫,那你知道不知道有个叫邱世毅的人?

邱枫一听,立即打起了精神,她对黄浦说,那是我的堂叔,已经失踪多年了,一直找不到他的下落。

黄浦听完邱枫的话,神色黯然,他对邱枫说道:

“邱世毅同志,早已经被敌人杀害了。当年我和他是狱友,我亲眼看着他和徐植芳被带走了,当时他们一被解下脚镣,我们就知道,他们要被杀害了(当时看守所内的惯例,杀人前要去掉脚镣,省的死后去麻烦)。果然,当天晚上,他们就被带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当天下午,黄浦给邱枫讲了她堂叔在狱中坚强、不屈的英雄事迹,邱枫扑在丈夫的怀中,哭得泣不成声,邱枫后来感慨道:

“我们曾经想过这样的结果,但真当这个真相,这么残忍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之时,我的脑海中第一反应还是,不愿去接受这个现实。”

1994年7月15日,江苏省民政厅最终发文,追认邱世毅同志为革命烈士。而此时,距离邱世毅英勇就义,已经整整过去了45年。

扬州市发布的关于纪念邱世毅的宣传报

当年,这个眉眼青涩的“扬州小弟”,从江都走向了革命,为了心中那个火热的革命信念,在龙潭虎穴之中冒死潜伏,为革命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最令人称奇的是,他在绝境之中、最后时刻的冒险一搏,让那个出卖自己的“叛徒”,最终迷途知返,帮助自己,完成了为组织所做的最后一次工作。

“密战之鹰”的赞誉,确实名至实归。

谨以此文献给倒在黎明前夕的英雄——

邱世毅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祖国的荣光,离不开当年为国牺牲的英烈先辈们。

致敬邱世毅,致敬那些在新中国成立前,倒下去的年轻人,他们的血肉盈沃了华夏大地,他们的不屈精神是共和国最坚实的奠基。

感谢阅读,我是青史如烟,每天分享不一样的历史,不一样的故事,喜欢的朋友可以点赞、关注、转发,共同弘扬正能量,让英烈的事迹广为流传!谢谢大家。

参考资料:

《扬州文史资料》:郑竹波谈邱世毅、邱洪慤回忆邱世毅

《扬中县初级人民法院存档》——姚茂良卷宗

《黄浦、缪剑秋、富华回忆邱世毅座谈纪要》

《一名中国作家的红色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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